The research on the five pictures which collected by the British
Library
梅
红
四川大学道教与宗教文化研究所博士后，西南交通大学艺术与传播学院副教授。
提要：大英博物馆收藏了五幅关帝画像，但是其介绍内容极为简单，对画像中的人物，主题以及其文化内涵都没有做更多的介绍，并且有一些错误的提法。本文对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五幅关帝画像的人物进行了考证，认为他们分别是张仙、王灵官、关平和周仓。这五幅年画反映了道教对民俗文化的影响，多种神仙的组合，符合民间的多种祈愿。
主题词 ： 大英博物馆 关帝年画 道教 张仙 王灵官
关平
周仓
大英博物馆创建于1753年，迄今已经有261年的历史了，是世界上第一个国家公共的博物馆。馆内藏品有800多万件，包括书籍、手稿、钱币、各种章、绘画、印刷品、人物雕像，还有各种自然界的标本……有人说，如果用大英博物馆的资料，可以重新写一部新的人类历史。如今，大英博物馆已经变成了集展览、教育、科研等一体的机构。
2011年8月，笔者到英国伦敦访学，参观了大英博物馆,偶然发现了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五幅关帝年画像，这正好是笔者的研究领域。但是看这五幅关帝像的介绍，内容极为简单，对画像中的人物，主题以及其文化内涵都没有做更多的介绍。于是笔者不揣浅陋，尝试对这几幅画做一个分析，解析画中的人物、主题及其文化内涵。以求教于方家，引起更多的爱好者的兴趣和关注。
一、
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五幅关帝年画的介绍
AN00094606
这幅编号为AN00094606的藏品的情况，大英博物馆是这样描述的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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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bject
typ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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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i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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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echniqu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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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e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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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lace
(find spot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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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ound/Acquire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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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t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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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th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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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imension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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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eight:
36.5 centimetres
Width:
26 centimetr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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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bjec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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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ttendan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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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ssociated
nam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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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presentation
of Guan Y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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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scriptio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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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ing.
Guan Di / Guan Yu and two attendants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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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cquisition
dat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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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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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幅收藏品是一幅19世纪的关帝图像。是在广州发现的，这幅画像高36.5厘米 ，宽26厘米 。大英博物馆给这幅画命名是“Guan Yu and two attendants”，即关羽和他的两个随从。收藏登记的日期是1978年。
AN98247001
编号为AN98247001的画，大英博物馆是这样描述的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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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bject
typ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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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i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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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echniqu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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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e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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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lace
(findspot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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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ound/Acquired
(Asia
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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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t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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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th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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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scriptio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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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ing.
Guan Di / Guan Yu with four attendant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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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imension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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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eight:
42 centimetres
Width:
32 centimetr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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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bjec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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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ttendan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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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ssociated
nam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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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presentation
of Guan Y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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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cquisition
dat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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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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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幅画是19世纪在广州市发现的。这幅画高42厘米 ，宽32厘米 。它的名字为“关羽和四个随从”。收藏的登记日期是1978年。
AN98226001
编号为AN98226001的画，大英博物馆是这样描述的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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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bject
typ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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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i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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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echniqu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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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e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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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lace
(findspot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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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ound/Acquire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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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t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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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th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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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scriptio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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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ing.
Guandi / Guan Yu and four heavenly kings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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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imension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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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eight:
26 centimetres
Width:
19 centimetr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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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bjec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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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ing/quee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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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ssociated
nam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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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presentation
of Guan Y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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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cquisition
dat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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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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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幅画是19世纪在广州市发现的，高26厘米 ，宽19厘米 ，描述为“关羽和四个天宫的皇帝”。显然，用“kings”来形容这四个天神是错误的，应该为“关羽和四个天宫的神仙”。
AN94609001
编号为AN94609001的画，大英博物馆是这样描述的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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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bject
typ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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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i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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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echniqu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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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e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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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lace
(findspot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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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ound/Acquired
(Asia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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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t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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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th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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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scriptio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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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ing.
Guandi / Guan Yu attended by the four heavenly kings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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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imension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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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eight:
45 centimetres
Width: 32 centimetres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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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bjec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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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ing/quee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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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ssociated
nam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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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presentation
of Guan Y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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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cquisition
dat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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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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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幅藏品是19世纪在广州市发现的。这幅画的高度是45厘米 ，宽32厘米 。描述为“关羽和跟随他的四个天宫中的皇帝”。显然这个描述也是不恰当的，应该为“关羽和四个天宫的神仙”。
AN94611001
编号为AN94611001 的藏品，大英博物馆是这样描述的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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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bject
typ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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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i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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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echniqu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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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e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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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lace
(findspot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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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ound/Acquired
(Asia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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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t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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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th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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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scriptio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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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nting.
Guandi / Guan Yu attended by three heavenly kings and an attendant with a ba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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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imension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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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eight:
34 centimetres
Width:
21 centimetr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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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bjec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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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ttendant
king/quee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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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ssociated
nam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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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presentation
of Guan Y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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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cquisition
dat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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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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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幅藏品是19世纪在广州市发现的，高度是34厘米 ，宽度是21厘米，描述为“关羽和跟随他的三个天宫中的皇帝，还有一个提着袋子的随从”。这个描述显然也是有问题的。应该为“关羽和四个天宫中的神仙”。
以上是大英博物馆所藏的五幅年画的描述。这五幅年画的共同点是都是十九世纪在广州发现的，有一幅画像是三个人，其它的画像是五个人。很明显的是，在这五幅画像中，中间的人毫无疑问是关帝。后面所站的两个人是五幅画像都有的，也可以确定是他们是同样的人物。前面所站的两个人是四幅画像中所共有的，同样可以确定他们是相同的人物。对这些人物的身份，显然大英博物馆还存在着疑问。编号为AN00094606的收藏品和编号为AN98247001的收藏品，都称他们为关羽的侍从。编号为AN98226001的画、编号为AN94609001的藏品还有编号为AN94611001 的藏品，他们都认为这些人是天上的kings。编号为AN94609001的藏品把站在关羽右前方的人物认为是侍从。另一个问题是，显然对于这些藏品的主题，大英博物馆也还存在着疑问：编号为AN00094606的收藏品、编号为AN98247001的收藏品、编号为AN94611001 的收藏品都认为画的主题是侍卫，关羽是与之有关的人物。编号为AN94609001的藏品认为主题是侍卫和国王／王后；而为编号为AN94609001的藏品则认为主题是关于国王／王后的。对于这些问题，笔者试图在后文中给与分析，并提出自己的看法。
二、年画中神仙人物考察
（一）、 关帝右后方站立人物考
关帝右后方站的神像在五幅画像中都有。这个人物的重要特点是头戴帽子，皮肤白皙，五绺胡须，身穿黄衣，衣服上有小圆圈的图案，左手执弓，右手指捏着一颗红色的弹丸。五幅图中的帽子、所佩的丝带有一些不同，但是明显可以判断这是同一个人物形象。
这个人物是谁呢？根据他的服饰情况以及他手拿武器的情况，可以断定他是中国民间传说中的一位送子神——张仙，也就是张远霄。
北宋时著名的大文学家苏洵留下了关于张仙的记载：
洵尝于天圣庚午重九日至玉局观无碍子卦肆中见一画像，笔法清奇，乃云：“张仙也。有感必应。”因解玉环易之。洵尚无子嗣，每旦 必露香以告，逮数年，既得轼，又得辙，性皆嗜书。乃知真人急于接物，而无碍子之言不妄矣。故识其本末，使异时祈嗣者于此加敬云 。[1]
从材料中可以知道，在北宋时已经有张仙的画像，而且有了关于张仙送子的神话，民间也有拜张仙求子的习俗。大文学家苏洵拜过张仙求子，并且还很灵验，张仙给了他两个儿子——苏轼和苏辙。
但是苏洵并没有记下张仙的衣著特征。《古今图书集成·神异典》卷四六引《贤亦》条，有关于张仙衣著特征的线索：
二郎神衣黄弹射拥猎犬，实蜀汉王孟昶像也，宋太祖平蜀，得花蕊夫人，奉昶小像于宫中。艺祖怪问，对曰：‘此灌口二郎神也，乞灵者辄应’因命传于京师令供奉，盖不忘昶，以报之也。人以二郎挾弹者张仙，误也，二郎乃诡词。张仙乃苏老泉所梦仙挾二弹，以为诞子之兆，因奉之。果得轼、辙二子’見集中。[2]
这一则材料中，明确了张仙的衣著特征，那就是：“衣黄弹射拥猎犬”，后文又出现“挟弹”，这些都非常符合大英博物馆收藏关帝像中右边人物的特征。这则材料中出现的二郎神、孟昶这两个人物，以及张仙与他们之间的关系，其中的渊源不是本文所要探讨的。而材料中的花蕊夫人是孟昶的爱妃，她被虏入宫中后，私下祭孟昶时拿来糊弄宋太祖时提到拜张仙求子这一内容，至少又将张仙送子的这一民间神话传说提前到了五代时期。
除了 黄衣挟弹是张仙的特征外，《蜀故》中又提供了张仙服饰的另外的特征：
眉山张霄远，寓居卭之崇真观，常持竹弓铁弹，向空中打。人问之，曰打天上孤辰寡宿耳。人有求嗣者祷之，辙应，又以箓符救世病苦，由是，人争奉之居。数年忽一日，书符之于壁，如四目老翁状符就落笔隐身不见。至今城内锄犁掘土者常得其弹子，上有红点，坚实异常。相传女子佩之生子，观中有石镌遗像云。[3]
在这则材料中，可以看出张仙的特征是 “竹弓铁弹”，他使用的弹子的特征是 “上有红点，坚实异常”。红色的弹子，正与图中神像手中的弹子一致。《续文献通考》和《四川通志》中的张仙遇重瞳道人的故事，也告诉人们，张仙的主要特征就包括“竹弓、铁弹”。
《神仙通鉴》中则给出了张仙的面部特征：
帝昼寝见一美男子粉面五髯，挟弹而前，曰：“君有天狗守垣，故不得嗣，赖多仁政，予为弹而逐之。”帝请详其说，曰：“予桂宫张仙也，天狗在天掩日月，下世啖小儿，见予则当避去。”帝顿足而觉，即命图像悬之。[4]
这里可看出张仙的面部特征是“粉面乌髯”、“挟弹”。
综合以上的材料，张仙的外貌特征就比较明显了：他是粉面，脸色是相当的红润，头发乌黑，衣著华丽，颜色为黄色，手持竹弓，挟有红色铁弹。这些特征与画相中的分为人物的外貌特征非常吻合。
那么，这位送子神为什么会站在关羽的身后呢？这个问题涉及到这幅画的主题，本文将放在后面去讨论。
（二）关帝后左方站立人物考
站在关帝后面左边的人是王灵官。王灵官在明代永乐年间兴起的一个广为民众接受的神。他是一位由邪神变成正神的，法力广大的一位大神，在民间有很大的影响力。
他最早出现在《明孝宗实录》和 《明史·礼志》中。《明孝宗实录》卷十三云：
所谓崇恩真君、隆恩真君者，道家相传以崇恩真君姓萨名坚，西蜀人，宋徽宗时尝从王侍宸、林灵素学法有验。 而隆恩真君，则玉枢火府天将王灵官也，又尝从萨真君传符法。永乐中，以周思得能传灵官法，乃于禁城之西建天将庙及祖师殿。宣德中改庙为大德观，封二真君。成化 初，改观曰显灵宫。……夫萨真君之法，因王灵官而行，王灵官之法，因周思得而显， 而其法之所自，又皆林灵素辈所附会。[5]
这个记载非常重要。它把王灵官与西蜀的道士萨守坚的师徒关系，灵官法又如何为周思得发扬光大交待得清清楚楚。
王灵官一说叫王善，一说叫王恶，本是一位邪神，被路过的萨守坚真人惩罚，烧了他的庙。他怀恨在心，一路跟随真人，伺机报仇，可是他一路上为真人的操行感动，最后虔诚地拜真人为师。在他拜师之时，有这样的描述，可以看到王灵官的特征：
真人至龙兴府，江边濯足，见水有神影，方面黄巾金甲，左手拽袖，右手执鞭。真人曰：‘尔何神人也？’答曰：‘吾乃湘阴庙神王善，真人焚吾庙后，今相随一十二载，只候有过，则复前仇。今真人功行已高，职隶天枢，望保奏以为部将。’真人曰：‘汝凶恶之神，坐吾法中，必损吾法。’其神即立誓不敢背盟。真人遂奏帝，收系为将，其应如响。[6]
这段文字中，王灵官在水中的影子是这样的“方面黄巾金甲，左手拽袖，右手执鞭”，他的脸形特征是方面，武器特征是钢鞭。在《太上元阳上帝元始天尊说火车王灵官真经》的《王灵官宝诰》中这样描写他的外貌：“金睛朱发，号三五火车雷公；凤嘴银牙”[7]《道法会元》卷二百四十一《雷霆三五火车王元帅秘法》载主帅王善“赤面、红须发、双目火睛，红袍、绿靴、风带，左手火车，右手金鞭，状貌躁恶。”[8]这些材料都证明了王灵官的特征是红发、红脸、红眼，有两个獠牙，方脸，手中的武器是钢鞭。关帝身后左边的神正符合王灵官的特征。
王灵官在明代就已显赫一时，这得仰赖道士周思得，而周思得又是以行灵官法得以出名的。“周思得以行灵官法，名显京师，明成祖敕建天将庙及祖师殿，天将庙奉祀玉枢火府天将王灵官，为天廷二十六天将之首，祖师殿奉祀王灵官受法之祖师萨守坚。宣德中改庙为大德观，封萨真人为崇恩真君，王灵官为隆恩真君。又建一殿崇奉二真君，左曰崇恩殿，右曰隆恩殿。嘉靖初(1522─1566)，又于弥罗阁左，建昊极通明殿，供奉萨真人、王灵官神像。”[9]
这样，在皇家的推动下，王灵官在明代就成为了一尊大神。随着朝代的更替，在清代，王灵官已经不再受到朝廷的重视，他的影响在官方也不再显赫。而他做为道教的护法神，一直在民间受到信徒的供奉。王灵官为什么又站在了关帝的身后，后文也将做一分析。
（三）、站在关帝前面的两位神像考
站在关帝前面的两位神，右边那位是关平，左边那位是周仓。
先来看右边的那位神-----关平。 关平是关羽的儿子，究竟他是关羽的亲生子还是义子还存在一些争议。《三国志·关羽传》：“权遣将逆袭羽，斩羽及子平于临沮。”[10]《三国志·吴主传》亦谓：“十二月，璋、司马马忠获羽及其子平、都督赵累等于章乡，遂定荆州。”[11]⑾这些记载，都表明历史上关羽是有一个儿子和他一起守荆州，并和关羽一起遇害。在人们祭拜关羽的同时，也在同时祭拜关平。宋代已有专门的关平祠。《宋会要辑稿》“关平祠”下，这样记载：“在荆门州当阳县景德玉泉院。蜀将关羽子平祠，崇宁元年赐额‘昭贶’，仍封羽忠惠公。政和二年九月封平‘武灵’。”[12]随着关羽崇拜的兴起和发展，关平也受到加封。宋徽宗崇宁元年（1102年），在封关羽的同时，赐玉泉山关平祠额“昭贶”。宋宁宗庆元元年（公元1195年），为关平加号“威显”。明神宗万历四十二年(1614年)被帝王加封为“谒忠王”。在神格上，关平代表着忠与孝。他与父亲同赴国难，与关羽一同被斩于临沮，可谓尽孝尽忠。在中国常见的关帝庙中，通常关羽站在关羽右后方的神是关平。他通常是手捧父亲的大印。 大英博物馆中的“捧印关平”形象正是最常见的关平的形象。
图中站在关羽左前方的与关平相对的神是周仓。周仓这个人物出现的比较晚，在明弘治甲寅（公元1494年）序、嘉靖壬午（公元1522年）刊刻的《三国志通俗演义》中，才出现了这个形象。周仓被关羽收服后，和关羽一起南征北战，后来周仓得知关羽被杀，他立刻殉节自尽，被世人称为“天下第一忠心之人”， 宋崇宁元年(公元1102年)封威宁将军,元至正十六年(公元1356年)加封威宣忠勇公。并被追谥“武烈候”、“忠义勇公”等。他的外貌形象，在《三国演义》第二十八回中有描写，“斩蔡阳兄弟释疑 会古城主臣聚义” 一节中， 关公在往古城去的时候，周仓前来投奔，这一节有关于周仓的描写“山上有一关西人，姓周，名仓，两臂有千斤之力，板肋虬髯，形容甚伟”，“关公乃立马待之。果见一人，黑面长身，持枪乘马，引众而至”。[13]可见黑面、虬髯是他的外貌特征。正与年画中的人物形象吻合。
三、 五幅年画收藏品的主题及宗教民俗意义
从上面的分析可知这五位人物都是中国道教里面的神。既然是神的画像，那么这几幅画也就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艺术品，除了具有装饰和让人欣赏的功能，它们还有更多的宗教功能---那就是消灾除难，保佑平安。
这五幅画在时间上应该都是清代的“年画”。年画始于古代的“门神画” 。据东汉《独断》记载，汉代民间已有门上贴的“神荼”、“郁垒”像[14]。清代时期，中国各地对“年画”的叫法不同，如北京叫“画片”、“卫画”，苏州叫“画张”，浙江叫“花纸”，福建叫“神符”，四川叫“斗方”……慢慢地，各地的称谓逐渐统一。清朝道光年间，文人李光庭在文章中写到：“扫舍之后，便贴年画，稚子之戏耳。”[15]可见那时，年画这一称谓已经比较普遍了。传统民间年画多用木板水印制作。其内容从福禄寿三星图、天官赐福图、梅兰竹菊、花鸟鱼虫，《三国演义》、《封神榜》、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、《西厢记》等人物故事，应有尽有，非常丰富。
中国民间有张贴年画的习俗，特别是明代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提倡贴年画后，年画在国内就特别发达起来，过新年时，家家户户都要贴年画。比较著名的生产年画的地方北方有天津的杨柳青年画，河南开封的朱仙镇、山东潍坊的杨家埠、江苏桃花坞、广州佛山、四川绵竹。张贴年画有各种特殊的讲究，通常在门上贴门神，含有“护家镇宅”的意义，而保护孩子的神张仙的像，通常贴在烟囱旁边，因为传说天狗会从烟囱里面爬进家里来。而在客厅里面，常常会挂福、禄、寿三星。广州做为重要的通商口岸，有很多世界各地的商人，游客、政府官员在那里生活，收藏了这种在当时非常普及的画，是非常有可能的。
大英博物馆所收藏的五幅年画是什么主题呢？是不是如大英博物馆所说是关于随从或是关于皇帝／皇后的这一主题呢？
关羽和年画中的神仙都是道教的神仙。这五幅关帝年画，反映了清代道教在民间社会的影响，也反映道教神仙信仰对民间习俗的影响。年画选择道教武神仙的图像各有其道理，神仙的武勇，有驱邪镇宅的功能。在清代，关帝已经成为民间的万能大神。他几乎无所不管，各行各业都供奉他。他是护国之神，也是战神、财神，还是主管考试的神、管漕运的神，甚至连剃头业、卖枣业……在五幅画中，他坐在中间，显示了他崇高的地位。关平和周仓是关帝的贴身侍卫，周仓叫“周大将军”，关平叫“关圣太子”。周仓为关帝抗刀，所谓上马为将，下马为侍；关平为关帝捧印，辗转征战，忠心耿耿。他们主要是陪衬关帝的。关平和周仓也都是忠孝的代表，可以护佑平安。如前文所述，站在他右后方的神是张仙，主管保护妇女生育和孩子。张仙陪侍关羽是从清代开始的。在清代流行的《关帝桃园明圣经》中，有“文昌应化张仙宝诰”，张仙此时就以关羽的陪侍出现在一些年画上、寺庙中。站在关帝后面左边的是王灵官。王灵官在道教的宫殿中是位于灵官殿中，他主要是神职是镇守山门，护佑平安。王灵官嫉恶如仇，性格暴躁，动辄出手，因而让人惧怕。他到处巡视，对于天上人间的不平事，绝不手软姑息，有“三眼能观天下事，一鞭惊醒世间人”之说。民间有大量的关于他惩恶扬善，脍炙人口的故事流传，广为流传的“上山不上山，先拜王灵官”之说，可见他在百姓心中的位置。王灵官陪侍关羽也是从清代开始的，在《关帝桃园明圣经》中也有相关的章节。
这五幅年关帝年画，反映清代道教在民间社会的影响，也反映道教神仙信仰对民间习俗的影响，众神仙的组合，满足民间的各种祈求愿望年画选择道教武神仙的图像有其道理，神仙的武勇，有驱邪镇宅的功能。百姓们相信家里如果张贴了关帝及其侍从的画像，就可以保佑平安，万事顺利。所以这幅年画的主题应该是宗教主题的，百姓把这种年画请到家里来，目的是为了护家镇宅，保佑家里平安兴旺。
注：本文中的五幅画像及相关的文字材料，由大英博物馆授权使用。
感谢导师张泽洪教授，关帝研究专家胡小伟教授，洪淑苓教授在本研究进行过程中给笔者的意见。在此一并致谢。
